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脑袋中早已全是乱麻，随着一声细微的轻响，那颗鱼头竟然就在我的眼前这么爆开，血雾生起，地上一滩混杂着脑浆和血液的东西扩散开来。
终究我的隔夜饭还是一点不剩的吐了出来，看到我如此窘迫，顺生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先生看着地上的这一滩东西，抬手生起一团火苗将扔到了地上，眼中则是一丝不忍。
等我吐得差不多了，地上的东西也已经燃烧殆尽，屋里的碎块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到了棺材中。
一团比院子里强盛数十倍的烈火从房间里升腾了起来，奇怪的是如此强盛的火焰竟然没有一丝顺着大梁攀上房顶。
而升腾而起的烟雾几乎肉眼不可见，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结束后，先生拿着一个小坛子走了出来。
“福生，这个你抱着。”
“这是……？”
看着坛子里发黑的粉末，我有些纳闷的开口问道。
“骨灰。”
听到先生这么一说，我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抱着罐子大哭了起来。
先生看到我的样子只是轻轻的拍了拍脑袋，随后便再次进了屋。
“这东西应该是水猴子弄出来的吧……”
一旁的顺生感受到了我的悲伤，也没有呲着他标志性的白牙，一反常态安静的蹲在我的身边。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竟然哭晕过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先生已经脱下了道袍，此时正坐在我的身旁，而我就躺在那个躺椅上，身上还盖着一条不知道哪里来的毛毯。
“生死皆为常态。”
仿佛是知道我醒了，一旁的先生眼都没整睁就对我说出了这话。
“你牛二哥哥变成这样，估计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您怎么知道的？”
先生长舒一口气，开口说出一句话后便走出了院落。
“你以后自会知道的。”
先生前脚走出院落，后脚顺生就出现在了我的身旁。
“他这个样子你不好奇吗？”
好奇？我肯定是好奇为什么牛二会变成这样啊！
“他最后灵识消散前给我传递了一些东西，大体内容就是他如何才变成了这幅鬼样子的。”
“牛二在城里打工，后来结识了一群兴趣相投的朋友，在某天他碰到了自己所为的命中注定——一个学生姑娘。”
“虽然牛二不算多么有钱，甚至腿也是瘸的，但因为他性格温和长得也算是俊男，跟姑娘两人很快就坠入了爱河。”
“只不过人心难测，这名姑娘就是他一名伙伴苦苦追求了几年都没追上的女孩，经过岁月的变迁，他的那名伙伴早已经没了当时的纯真，坚实的背景和糜烂的生活早已让他无所顾虑，心中的道德也被抛之脑后。看到曾经爱慕心仪的姑娘在自己的朋友怀中，仇恨就这么生根发芽了。”
“那人先是找了一个跟他家颇有渊源的邪术道士，随后想方设法将牛二和姑娘叫到一起，在下药之后当着牛二的面侮辱了姑娘，随后将牛二通过邪术献祭给了当地的水猴子，目的就是为了以绝后患。”
“水猴子那种东西生在水中，也是由不祥之物千百年演化才衍生出的，活人落其之手必然是活不了，牛二也就这么被抽了魂横死在外，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牛二的魂魄又跑了出来，之后就出现了在后山的那一幕。”
“当时的牛二急需夺舍一个身体，所以才出现了想要拍掉你命灯的这一情况。他心中的仇恨已经蒙住了他的双眼，包括现在他也只想让那人死。”
“被水猴子侵蚀的他身体急速变化，这也是为什么变成半人半鱼的原因，那老头也是有几把刷子，如果他没弄出那一堆金丝，今天被伤的第一个就是你和我。”
“那个男人叫什么张豪，也算是个极其阴险之辈，等以后你有了能力也确实可以跟他会一会。”
顺生喋喋不休的把这一些事情全部如实告诉了我，虽然我听得有些发蒙，但我还是牢牢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张豪……
随着天色逐渐亮起来，先生也回来了，只不过这次他身后跟着的是头发已经发白的牛二爹。
“福生，把东西给他吧。”
听到先生吩咐，我应了一声将手中抱了一夜的罐子递给了牛二爹。
看到手中的罐子，牛二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抱着罐子哽咽开来,哪怕话都说不清，但还是一直在给先生道谢。
这一幕看的我再次落泪，而先生则是面无表情，可能是见惯了生死离别，早已经麻木了吧……
收取报酬告别牛二爹后，先生带着我走向了后山，等他将我送回家后他再赶第一班车回他山里的道观。
走在清晨的山路上，顺生已经再次回到我身上，白天的到来对他来说就是我的黑夜，见此情景我便跟着先生走起了山路，途中我将顺生所说的事情全部如实告诉了先生。
“果然是被人所害啊……”
先生点了点头，对于我说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丝惊讶。
“没想到黑娃娃懂得还不少。”
仿佛是在回应先生的夸赞一般，我后腰的位置猛地热了起来，吓的我差点跳起来。
看到我这个反应，先生竟然一反常态的笑了起来，而先生笑眯眯的眼后也对着我打量了起来。
不多时我便回到了村口，此时人们也刚刚起床，就连村口整日早起敲钟的爷爷也是才撞完第六下。
看着眼前的村子，我释然的叹了口气，回过头便对着先生打起了招呼。
可先生一把拉住了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就很甜的苹果塞给了我，早已饥肠辘辘的我看到苹果的出现二话没说就抱着啃了起来。全然没注意到先生脸上那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狡黠。
“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入我门下？”
正在抱着一个苹果啃的我也没管先生说的什么，连连点头应了下来，反正先生人好得很，也不会害我。
等等？拜师？！也就是说以后这种事情会经常接触？！
等我反应过来之后，先生早已走出去了许远，只留下了一句话在原地。
“现在可没得后悔了。”
距离上次和先生出去做法已经过去五年了。
自从我“自愿”拜先生为师过后，这五年的光阴里先生出门做法就再也没带过我，老爹老妈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突然撒手人寰。
在那之后我便除了顺生和先生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亲人了。
说来也怪，当年的瘟疫哪怕是先生都没办法。
一整个村子，活下来的人不超过两手之数，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自从那次事件过后，村里的人都各奔东西，为了活命他们也不打算留在村里了，除去隔壁水牛村搬来帮忙兴盛村落的人以外，现在的村里的原住民就只有一个老头，一个寡妇还有一个农汉了。
农汉朴实是真，愚笨也是真，前些年便被村里的人称呼为牛大傻，出于村里无人，寡妇便打着“传宗接代”的旗号和他搬到一起住了。
剩下的那个就是往日村口里敲钟老爷子，有时先生的道观里没事，我就抽空回村看看，给爹妈爷爷上香，顺手也能给敲钟老头带点城里新鲜的玩意儿。
在这五年光景里，先生隔三差五就给我一堆乱七八糟的药材让我自己熬着喝。
那味道简直绝了，下水道的水都没这么酸涩的，每次偷偷想倒掉。
随着我年龄的长大，当年圆圆的娃娃脸现在也变得有点小英俊，身高则也到了正常水平，就是消瘦的身体看起来还是会被人认为一阵风都能给我带走。
而最神奇的是，随着我身体长大，我背后文的那两条龙竟然跟着一起长大了，现在看来两条龙头一个在腰上一个在肩上，不但没有一丝违和，看起来还出奇的帅气。
只不过自从我对着镜子一番自恋被先生发现后我就没这么做过了，如果要形容，当时我应该能用脚抠出四室一厅来。
现在的我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大学生了，再过几天我也就要到城里去上大学，之前的我在道观里自学，在上上个月参加了考试，奇怪的是我还真就考上了。
本来还想在休学在道观里待着的，却不成想一直不怎么管的先生竟然出奇的反对。
在这几年的光阴里，先生的外貌并没发生什么变化，依旧是鹤发童颜，就算不是出门看事做法，道袍也鲜有离身的时候。
这几年一直照顾我起居的先生早已经被我当做了第二个父亲，在平时不仅监督我学习，而且对我的身体也十分在意。
自从村子里出了瘟疫那件事后，先生就开始隔三差五的传授我一些东西。
其中有风水有看人面向，虽然我听讲的时候并不是多么的认真，但先生讲得东西我是照单全收一概不拒，毕竟白嫖的东西不收那我就是个傻子，而且先生教我的东西，说句难听的那可都是能活命的玩意儿。
“福生！”
就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一声稚嫩的喊叫从院子里响了起来，等我走到院子里时，一个小不点正双手叉着腰直勾勾的盯着我。
这货不是别人，正是先生前两年从路边捡回来的一个孩子，还记得当时那天晚上下大雨，先生恰好出去看事，等他回来的时候就是带着这个孩子，当时的先生为了给他遮雨，金贵无比的道袍竟然湿透了。
孩子带回来后，先生就给他起名叫盛。
在这大家名字都是二字三字四字的时代里，盛这个单字名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自打盛知道自己的名字后却一点不在意，问他就说是先生起的，他听了就开心。
作为一个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人，我和顺生同时体验了一把当哥哥的感觉，因此顺生还经常跟我吐槽，我幸亏没像盛一样……
“先生让你熬药！喝完以后去城里！”
“去城里？”
听到这话我的眉毛挑了起来，先生让我熬药我丝毫不惊讶，但是让我去城里还是头一次。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大展身手？
想到这里我不禁嘿嘿的笑了起来，自己现在空有一身本事，用的地方都没有就离谱了。
没等我自己脑补着画面乐完，盛跳起来一个脑瓜崩顿时给我疼出了眼泪来，这小兔崽子没大没小就算了，动手也是真的没轻没重，先生也不管管……
“想什么呢！快点熬药！你把药放上以后去找先生就好了！我给你看火候！”
小不点盛虽然年龄不大，但很多时候都像个小大人一样，明明几岁的一个小孩儿却整天直呼我的名字，在劝说无果后我便放弃了让他改口叫哥这个想法。
将注意事宜交代清楚后，我动身前往了道观的厅堂，生活了几年的地方。
哪怕现在我闭着眼都能走到地方，从我住的这个小院子到先生所在的那里，只需几分钟就能到达。
顺着小路过去的途中我顺手将一旁地上的竹子捡起，用背后别着的小刀三两下便削出了一个简单的竹笛。
小刀是先生前不久出去时给我带回来的，说是什么别人送的，看那古老的外观我还以为先生跑到谁家的祖坟里把陪葬品给掘出来了……
而做笛子的话则偷偷刷手机时看到的，先生虽然有时古板，但似乎并不反对厌恶属于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只不过因为之前半夜偷偷玩手机被逮住了，所以先生就开始严格把控我的手机了……
还没来得及吹一吹试试，我就已经到了厅堂门口，看了一眼里面，虽然没见到先生，但我也只能将竹笛别到腰间。
刚刚走到门口，一股浓郁的香气便冲入了鼻腔。
这种香气不同于现在人们所使用的香水儿，而是有些像以前时候给家里先人上供用的供香。此时的先生就正坐在厅堂的椅子上，双目紧闭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说《双生阴子》 第15章 水猴子（3991字）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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